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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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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后面是一片静谧的树林,中间有一个湖,湖边种满了落羽杉。此时乌云满天,整个林子也显出一种黑郁繁茂的浓荫,只有沿着湖边种的几簇白色山茶花发着雪光。

空气潮湿、浓郁,天色阴沉,有风雨欲来之势。

庄清河看着那些花,说:“母亲种的山茶花,开得真好。”

庄杉夹着雪茄,头也不抬地说:“她很爱那些花。”

“看天气预报,今天晚上会有大雨,这些花没事吧?”

庄杉掀起眼皮,看着他:“你倒是操心上这些花了,没事的,她每到刮风下雨的时候,都会亲自去把这些花盖上。“

庄清河还是站在窗边,背对着庄杉望着那片湖,突然说:“屋后面的这个湖好像变得小了些,我记得小时候比现在大得多。”

话题跳转,庄杉忍不住抬头看着他的背影。

屋子里安静了好几秒后,庄杉才开口:“湖还是那个湖,没什么变化。不过你小时候太小,所以才觉得湖大。”

“嗯,我那时候太小。”庄清河喃喃自语般:“所以看什么都觉得大,现在再看,才发现原来也没什么。”

庄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我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差点在湖里溺水,还是陶管家听到了,叫人把你救上来的。”

庄清河转头看着他:“要不是陶管家,我可能那天就死了。”隔着烟雾,他笑得意有所指:“幸好他听见了。”

雪松木燃后的余味混合烟草的辛辣,一场心照不宣的密谋就此完成。

金玉枝在晚饭前从外面回来,她看到庄清河后脸立刻掉了下来,冷哼一声回了房间。一直到吃饭都没出来,陶管家去请,很快就摸着鼻子出来了。

庄清河是一个很能忽略尴尬的人,完全不受影响地跟庄海洋说话,给他夹菜。

吃完饭,庄清河被庄海洋拉到客厅去看他的树蛙。他还告诉庄清河自己会给蟋蟀清理粪便,并且演示给他看。

没多久, 大雨如期而至,雨点砸向玻璃,声势铿锵,如战鼓连绵。

庄清河看着窗外,说:“这雨太大,我今晚就不走了。”

庄杉转头吩咐陶管家:“去收拾个房间出来。”

陶管家应了一声准备去安排,被庄清河制止:“我跟海洋睡就行了。”

又过了一会儿,庄杉的一个手下走进来到庄杉身边附耳说了句什么,庄杉摆摆手打发他去了。

那人出去后,庄杉视线转向客厅的钢琴,那架钢琴还是他和金玉枝结婚时就有的。

金玉枝年轻的时候性格明艳张扬,有段时间很得他的欢心,两人也和睦过一段时间。

后来是因为什么慢慢到了这一步呢?

庄杉想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太久了,记不清了。

他只是看着那架钢琴,对庄清河说:“你来弹首曲子吧。”

庄杉今天似乎突然有了雅兴,甚至还叫来陶管家,把全家上下所有人都聚集过来一起欣赏。庄杉还专程问了陶管家是不是人都齐了,确定一个人都没落下,连庄海洋的那只树蛙都被他抱着出席了,俨然是要开一个家庭小型音乐会的架势。

庄清河在教会学习的时候是学过几年钢琴的,弹得还不错,他起身走过去。钢琴摆得靠窗,此时窗户洞开,狂风裹挟着暴雨灌窗而入。佣人想上前关窗,被庄清河制止。

“《克罗地亚狂想曲》要配着暴风雨的声音才好听。”

雨水潲得厉害,价值不菲的古董钢琴都被雨水打湿了,庄清河的头发和衣服也沾了雨。可他却视若无睹,整个人陶醉在《克罗地亚狂想曲》中,狂野下的悲伤被他演绎到极致。

庄清河音准很好,耳朵尖,听觉也比常人灵敏许多。

狂烈的琴声和风雨声中,似乎夹杂了微弱的求救声 ,从屋后大雨中的湖里传来。

庄清河屏退了那一丝杂音,继续沉浸在狂暴的音乐中。

琴键起伏如雨夜大海的浪潮,无休无止。

多年来想说的话,隐忍的泪,此时化作狂烈的音符,从滚烫的手指下流淌出,缠着雨夜的狂风,翻卷进黑暗中的瓢泼大雨。

克罗地亚狂想曲的时长是三分多钟。

庄清河想,这可真巧,三分钟差不多也是一个溺水者从挣扎到休克所需的时间。

在狂烈的钢琴曲中,庄清河闭上眼回忆起了溺水的感觉。

刚开始会挣扎,但是越挣扎就越痛苦。

喉咙和胃部最先进水,接着引发咳嗽,然后水会随着咳嗽进入肺部。

肺部进水会带来一种剧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而耳膜灌水的感觉则像是脑袋要爆炸。

随着吸进氧气变少,人会逐渐无力,脑部缺氧则会让意识变得薄弱。接着就是头晕目眩,眼前漆黑一片,耳朵也听不到声音。

到了最后,只能绝望地,静静等待死亡降临。

终于,最后一个音符停止。庄清河从琴键上抬起手,耳边便只剩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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