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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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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执明的印象中,他在他面前从来都是非怒即憎,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平静的神色,仿佛看淡了世间的一切,没有任何所求之物了。

“我信与不信,没有任何分别。”

天色蒙亮,陵光去城门下仔细将结界检查了一遍后,沿着甬路往回走,在泰和殿前,望见了等候已久的陆君陈。

静静对望良久,他从阶上走下来,停在她面前,颇为直白的开口。

“我昨日见过玄武了。”

陵光眉头微蹙:“他潜入朝云城了?”

陆君陈点了点头,拔出泰逢剑,剑锋上还沾着血迹没有擦去。

“这是他的血,我想应当能派上些用场,上神拿去吧。”

陵光看着那半截血迹,有些犹豫:“你刺的?”

“嗯。”他毫不迟疑,“我刺的。”

“你在知晓他为你做的事后,还能下得了手?”

陆君陈深吸了一口气,毅然不移地望着她:“若是因为一个人不幸,又或是因为他是我弟弟,所以他做什么都能被原谅,那么从根本上就是错的。无论我是东华,还是陆君陈,都无法替这世间诸多无辜丧命的生灵宽恕他。”

他顿了顿,收紧了拳。

“让我恢复记忆吧,即便我无力如凡人,也不希望因无知而做下令自己后悔的决定。”

人偶与杀心

九嶷山的路,尽是黄沙,风一吹,便刺得人睁不开眼。

余鸢沿着唯一的一条路慢慢地走,两侧的妖兽伏在地上,时不时眯缝着眼看她。

她晓得那其中包含着什么意思,垂涎,却又忌惮着她手中那截骨笛。

肮脏,血腥,如尘中卑贱的渣滓,还抱有一丝痴心妄想。

可笑至极。

她回了搏兽之丘一趟,那里仍旧没能长出树木,但是已经遍生野草荆棘,春天到了,还开了些叫不出名儿的小白花。

当年战死在此的忠骨,早就被深深掩埋在黄土下,经年累月,已经看不出谁倒在哪了。

过去了太多年,她当年又小,能记得的其实不多。

但她还是找到了她那日曾躲藏的那块山石。

万年光阴弹指间,岁月更迭,荣枯明灭,山石上覆了一层厚厚的青苔,遮住了原本的棱角。

她记得自己当年藏在这,望着族人与那些妖兽拼死厮杀。

她的母后,是族中最骁勇善战的女将军,总是最先率兵冲入敌阵的那个。

她的父君紧随其后,患难中始终相护扶持。

但那次不同,妖兽杀来太急,就从遥泽上方经过,族人仓促集结迎战,都是在硬扛。

父君施法将她藏在这块山石后,再三叮嘱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出来,她偷偷地看,吓得捂着嘴直哭。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君母后,战至身边再无族人,手中的兵刃断了,就用拳头,用腿脚,用翅膀。

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拦住那些猖狂的畜生。

那些妖兽的眼神,与此时如出一辙。

她当时那么怕,可今日站在荒草丛生的兽丘之上,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恨了好多年,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乏了。

烦躁地摇了摇头,她踏上了石阶,走到苍梧崖上时,就看无尽站在行宫前,身侧站着的竟是敖洵。

她蹙了蹙眉:“执明还没消息?”

“他传信来,说今日晚些时候便回。”无尽笑着指向山崖那株枯树下,“你瞧瞧,可喜欢。”

余鸢狐疑地顺着他的意思望去,在那树下看到了两道熟悉的人影,顿时大惊失色,疾步上前细细端详,若非亲眼所见,她是断然不会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

可眼前的人真实得可怕,让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碰了碰他们的脸。

是冷的,也是真的能碰到的。

“父君……母后……”她陷入巨大的惊骇,双唇不住地颤抖。

无尽走到她身后,她都没能立刻发觉。

“本座知道你想念爹娘,便试着让他们重新回到人间来,但没有长生之血,到底还是差强人意,他们暂且无法与你说话,但你说的,他们都能听到。如何,本座送你的这个礼物,可还合你心意?”

余鸢错愕地望着眼前的“芳淮”,不觉已红了眼。

“你……让他们活过来了?”

无尽摇了摇头:“确切地说不能叫‘活过来’,用重生跟恰当些,他们还没有过去的记忆,也无法开口,待攻破昆仑山,你助本座取回另一半元神和长生之血,本座便可还你一双真正的生身父母。眼下这两人,你喜欢,可以带回去,不喜欢,本座且毁了,往后再做便是。”

“做……?”余鸢微微蹙眉,望着树下面色平静的男女,脑海中再度浮现出那日兽丘之战,耗竭灵力的父母,心中百味杂陈,却道不出分毫。

她终究还是舍不得,把二人带回了寝居,于案边呆坐了半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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