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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罗马飞往上海的某一趟航班在下午2点钟降落在浦东国际机场,韦楚诚有气无力地走出舱门,脚下突然被微微凸起的铁板绊了一下,一头向前抢了出去。舱门口那位非洲裔的空姐连忙将他搀住,大惊小怪地说:“oh!becareful!”

这是韦楚诚最心不在焉的一次旅行,在菲乌米奇诺机场登机的时候,他还险些弄丢了自己的护照。

一个月前的某天早上,韦楚诚将工作交代给公司的副总,然后让秘书帮他订了一张机票,当天晚上他就独自一人坐上了前往罗马的航班。他甚至没有回家去收拾行李,连出差都没有如此仓促过。在罗马的几天,他除了做无头苍蝇在街头闲逛,就是在酒店蒙头大睡,他已经很多年没允许过自己的时间出现真空了,这一次他很彻底地过了几天行尸走肉的生活。

等行李的时候,他看了看时间,决定不回公司了,就让自己最后再放纵半天。他跟自己保证,明天一觉醒来,就变回从前的韦楚诚,让所有与那个名叫言江宁的骗子有关的前尘过往,通通滚出他的生活。

自从他在那条偏僻肮脏的小巷子里最后一次见到言江宁,此后这个人便再也没了消息。他的电话、微信,甚至是“索多玛”软件的账号全部被注销干净。这个人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鬼魅一般地蒸发了。不只是他,还有他的未婚妻——那个名叫shirley的女人——也再没有露过面。这件事把韦楚诚折磨得够呛,不是为了被对方骗去的那二十几万——做生意他可以百万千万地去亏,但是这一次,他亏掉的是远比钱更贵重的东西,那是他智力上全部的优越感和极其罕见、交出一点就少一点的真心。

他没有报警,也没脸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朋友,为此他付出了连续两个月的失眠还有十几斤的体重。那段时间,他什么也不想做,谁也不想见。他的男朋友特意从加拿大飞回国,看到的是一个身体和精神都处于严重病态的韦楚诚。他没有向男友透露一个字,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工作上出了些问题。男友将信将疑,把加大拿的工作丢在一旁,打算在国内陪着他。可是他坚持要男友回去,他知道有个人陪在身边或许能好过一些,可是面对男友时的罪疚感反而更加不留情面地攻击自己。最终他和男友闹得不欢而散,对方负气飞回了加拿大。

韦楚诚跟着人流下了扶梯。由于时差的关系,他的眼皮在打架,想到一会儿还要在路上开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他打算去星巴克买一杯咖啡带在路上喝。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节假日,可是机场的人却特别多。他看到星巴克的吧台前排起了队,犹豫了一下还是排在了队尾,接着马上又有两三个人站到了他的身后。

韦楚诚随着队伍慢慢往前挪,等待总是让他不耐烦。就在这时,他瞥见扶梯口正准备下楼的一个身影,这一瞥比直接注射咖啡因还管用,他瞬间清醒了,同时心脏猛烈地一悸,冷汗瞬间爬上了额头。

他的思考停止了,动作也跟着停止了。他听不见吧台服务员正在一口一个“先生”,苦苦询问他到底想要什么饮料。下一秒,他像颗子弹一样朝着扶梯发射出去,留下满脸错愕的服务员和面面相觑的其他顾客。

韦楚诚丢掉了一贯的礼节,在扶梯拥堵的队伍中横冲直撞,粗鲁地豁开一条口子。他感觉到自己的皮鞋踢在他们拉杆箱轮子的金属护片上,可却来不及考虑会不会留下划痕;他感觉到自己的脚不分青红皂白地踩在别人的脚上,可也来不及抱歉。被他撞到的人操着各种方言大声地问候他的智力和视力是否都依然健康。韦楚诚随他们去问候,若是人人都能眼明心亮,谁还会被骗?谁还会在临近不惑之年无可救药地让人把心给骗去。韦楚诚一边奔跑一边无声地朝这些人喊话,头脑中此时只有一件事,就是追上刚刚那个身影,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眼瞎了;再去问问那个人,所做的一切究竟是早有预谋还是逼不得已,看看自己的心是不是也瞎了。

他好不容易挤下了扶梯,却发现那人早已经不见了。韦楚诚近两年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体能正在下降,才跑了这么几步就开始喘上了粗气。他茫然四顾,再一次跟自己确认:没有看错,不是眼花,那个人的身形、侧脸、神态分明就是言江宁的,就是那么匆匆的一瞥他就认出来了。那一瞥令他心如刀绞,对方依旧可以那样若无其事地朗声谈笑,像一颗晒足了太阳刚刚被摘下、洗净、切开的鲜橙,把周围的空气都弄得充满了好闻的气味。只是如今他用他全力释放的生命力在取悦的是另一个人——刚刚在他旁边的那个人是谁?是他新的男朋友吗?还是他新的猎物?

韦楚诚的眼睛都看乱了,心比眼睛更乱,所有下定的决心、发的誓、赌的咒,都在那一瞥之后土崩瓦解。韦楚诚找到一个公共休息区坐下,听见旁边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在讨论着什么。

一个说:“你看刚刚那个人像不像《中国新声望》里面那个”

“哪个呀?”另一个问。

“就是第五名呀!”

女孩听了,眼睛马上亮了:“你说覃嘉穆呀!在哪呢?”

“就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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